近日，淮安市清江浦区的王女士向政风热线反映 ，她在淮安金吉鸟连锁健身馆，为孩子办理了一万元的健身私教课，此后，因为孩子身体原因去不了，但是对方却始终不肯如数退还课时费，甚至还拿出一张从来没有见过的“私教协定”作为拒退证据。这个开门营业的健身房，不仅坑害消费者， 还不配合执法部门监管，令人匪夷所思。
王女士介绍，2016年3月，她在这家金吉鸟健身馆，为孩子办理了1万元50课时的健身私教课，双方签定了“私人教练练习协定”，半年之后，所有的课程全部结束。
当年11月份， 王女士提出再续定50课时的私教课，并且又缴纳1万元费用。但是王女士反映：“第二份续的合同他没有给我看，他说只要交钱给店家就可以了，说合同不需要。第二次交的一万元一节课都没上，去年准备去把这一万元退回来，退回来的时候店家不同意。”
因为续定的私教课程还没有开课，此后几年时间， 王女士多次找到金吉鸟健身馆要求退还1万元课时费，但是都遭遇拒绝。这期间健身馆还突然拿出一份续定课时的“私人教练 练习协定”。这份协定的备注部分手写续课50节，有效期6个月 ，非本会所原因，此课不转不退的约定。上面还有当事人的手写签名。
“第二份续一万元的合同没有，我直接交钱给店家的，合同是他们写的。上面我没有写任何一个字，上面的本人签字是他们签的。”
为了核实情况，记者陪同王女士来到了金吉鸟健身馆 。对方拿出了2016年3月和11月的两份纸质书面协议。金吉鸟健身馆表示：虽然续定的私教课没有开课，但是想退还课时费， 必须扣除32%的相关费用。“如果说不愿意的话可以走法律程序，告我们公司。”对方表示。
对于“合同上的字是谁签的？”这个问题，对方先表示不清楚，后来当被问“两份合同的字体不一样”时，承认：“所有的东西都是教练代签的。”
私教协定，竟然是教练单方面代签？记者在进一步暗访调查中发现，这家健身馆在私教课程销售时，也涉嫌违规：健身卡要八、九千元，不能15天之内退款，想退最起码要扣40%-50%费用。
而据国家商务部发布的《单用途商业预付卡管理办法（试行）》第18条：单张记名卡限额不得超过5000元。《江苏省预付卡管理办法》第18条：经营者发行预付卡，消费者有权自付款之日起15日内无理由要求退款。这家金吉鸟健身馆的做法已经涉嫌违规。
此后，淮安市清江浦区市场监管局消保委工作人员， 进行了现场调解。但是，该健身馆始终坚持公司内部规定：必须扣除32%费用，调解最终未能成功。
淮安市清江浦区市场监管局稽查科负责人常铭表示：“进行了现场调解，但是因为消费者和商家分歧比较大，所以没有达到调解一致。消费者反映的签名被代签的事情，需要通过司法鉴定的方式进行确认，如果确实不是消费者自己本身签的，那么这一份合同就是属于无效的合同。关于这一方面我们建议消费者，对自己的权益通过司法途径进行维护。”
上海小城(南京)律师事务所合伙人陆宇表示：“如果这个签字不是当事人亲笔所签的话，合同本身都是不成立的，再加上相关的健身课时还没有完全履行，因此当事人要求退款完全是合理合法的要求。另外商家在销售过程当中，单张记名预付卡超过5千元的限额，以及15天之内不履行无条件退款的相关义务，这些行为按照今年4月1日实行的江苏省预付卡管理办法都是属于违规行为。”
对于记者在暗访调查中发现的金吉鸟健身馆在销售私教课程时，涉嫌违规的情况，淮安市清江浦区市场监管局执法人员表示会继续调查：“对于电视台记者反映的对方相关涉嫌违法的行为，我们下一步一定会继续调查。如果确实涉嫌违反法律法规，我们一定会严肃查处。”
这种现象只存在于淮安金吉鸟健身一家吗？小编搜索了解到，金吉鸟健身在南京的几十家门店也有不少类似的投诉，而且消费者的维权难度同样也不小。
0 1
被私教弄伤身体
申请退费为何要扣30%？
杨女士说，她长期在金吉鸟南京南方时代广场店健身，而且购买了私教课。
今年3月初的一次拉伸运动中，私教按伤了她的腰椎。经过多次检查治疗，她的身体仍然不见好转，医生建议她不要再做剧烈运动。
杨女士随即找到该门店说明情况，门店承诺会帮杨女士走保险报销医疗费，但剩余12000多元私教课的钱却不愿意全部退还，需要扣除30%的违约金。
0 2
处理消费者退款
执法部门为何陷入尴尬？
陈女士说，近些年她在金吉鸟健身南京喜年花生唐店健身，并且买了数万元的私教课。2020年9月，私教找到她，希望她帮忙买课冲业绩，并且承诺会把钱还给她。
她给私教转了5000元钱，这笔钱当时也充到了她在金吉鸟的账户，可后续她想要回这笔钱时却遇到了麻烦。对方表示已经离职，钱已经入了金吉鸟的系统，要退回来的话，需要承担30%的违约金。该店负责人则称，这是陈女士和私教个人之间的转账，和店方没有关系。
看到店方如此态度，再加上自己的几个私教近期陆续离职，陈女士非常气愤，要求再退还自己在这家店剩余的四万多元课时费。
接到记者反映后，南京市鼓楼区市场监管局小市分局的执法人员到场调查。面对执法人员的检查，店方态度同样非常强硬，以保密为由不允许执法人员看签好的制式合同。
经过检查，市场监管部门认为陈女士的退款要求属于合同纠纷，不便介入处理。
对此，商务部门有工作人员却坚决否认。这位工作人员没有做出更多解释，但记者查询相关条款后发现，的确提到了商务部门有管理职责。
《江苏省消费者权益保护条例》第六十四条：经营者违反本条例第二十七条第二款规定发行超过规定限额预付卡，或者违反第二十八条第二款、第三款规定未履行退款义务的，由商务部门责令限期改正；逾期仍不改正的，处以一万元以上三万元以下的罚款。
《江苏省预付卡管理办法》第五条：商务部门负责组织实施本办法。商务、教育、民政、人力资源社会保障、交通运输、文化和旅游、卫生健康、体育等行业主管部门按照各自职责，做好本行业领域预付卡管理工作。
0 3
法律界人士：
金吉鸟合同涉嫌“霸王条款”
律师表示，金吉鸟健身有关退费需扣除违约金的规定，属于加重消费者责任的格式条款，而且隐藏在消费者签字合同的背面，涉嫌“霸王条款”。
国浩律师（南京）事务所律师朱一诺表示：“因为它是经营者单方出具的格式合同，等于是减轻了自己的义务，加重了消费者的责任，这条约定也是无效的。”
江苏崇安律师事务所律师赵淑红告诉记者：“合同是双方共同协商一致，双方对于自己的权利义务、违约责任等处分的重要条款，是要协商写入合同内容当中的，而不是以内部规定的方式放在背面，而且对方也没有签字。它本身不是合同内容，不能用来约束合同另一方。”
健身教练曝光金吉鸟内幕：工资被拖欠，想要拿钱只能……
记者在调查中发现，相关问题并非只在某一家店存在，南京多家金吉鸟健身门店大多存在类似现象。报道后，有多位金吉鸟教练开始联系我们，称他们自己也是受害者，之所以会有教练忽悠甚至诱骗顾客买课的行为，其背后是公司层面的原因。
看到我们报道后，金吉鸟健身南京某门店的在职教练小吴说，他正常做教练、上私教课，可以拿到销售提成的12%和课时费的40%，每节课的课时费正常为320元左右，一个月上一百多节课，就能有两万多元的收入。
可至少从去年开始，他们的工资就已经被大量拖欠，每个月只能拿到两三千元。如果想要拿到自己被拖欠的工资，教练们必须想办法卖课做业绩，通过业绩获得拿回相应的拖欠工资的配额。比如做了1000元的业绩，就能从拖欠的工资里面拿回五六百元。
小吴说，通过卖新课好不容易可以拿回部分被拖欠的工资，但教练们新赚的业绩提成和课时费又被不断拖欠，逼得他们想方设法再去卖新课。
刚刚从金吉鸟健身离职，尚且有数万元工资被拖欠的王先生（化名）证实了上述说法。王先生说，“你今天出了10万元业绩，明天的配额你就能发5万元，是你之前工资的5万元，配额就是你业绩出得越多，之前的工资就会提前帮你发放，如果你没有业绩，这个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放。但是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，你出的业绩越多，你可能前面的钱拿到了，但是你当下的钱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到了。”
王先生说，他们的工资并非门店发放，而是金吉鸟南京总公司发放，而总公司又会考核门店业绩。正是在这样的工资方案下，公司逼门店，门店逼教练，部分门店和教练在以正常销售方式做不出业绩的情况下，就会采取一些违背道德、法律的推销方式，这种运营模式已经渐渐偏离了健身教练的本职业务。
在我们前三期节目播出之后，陆续有多位金吉鸟健身南京地区的会员前来投诉，称被教练使用威逼利诱甚至欺骗的方式推销课程，发现上当后退费困难，每个人的损失都在万元以上。其中，孙女士比较有代表性，她是京新广场店的会员，刚开始，她在教练游说下买了近5万元的私教课，没想到，上课没多久，私教又开始游说她。
孙女士说：“他说他给我做的那些动作我都做不了，都是我身体上的原因。我说那怎么办呢？他说再买他体态的其他课程，后面我又刷了2万元的体态课程，这个也不是他一说我就买的，实在是他一直在后面追着我买。刷了这个课程没多久，他又说我减脂的效果不太理想，让我买几节拳击课看看，然后我就不同意，他就一直催着我买课，最后态度就很恶劣，我就说不要在这个金吉鸟再上课了。”
孙女士说，剩余六七万元的课，当她提出退费要求后，店方的负责人一开始说只能退百分之四五十，经过多次协商，店方最终同意只退60%，连金吉鸟自己制定的70%的违约金标准都达不到。急于想要挽回损失，2020年9月，孙女士只好勉强同意了这个方案，店方承诺2020年年底前给钱，可就是这60%的退款，过去了近8个多月的时间，孙女士也没拿到一分钱。5月14日，孙女士和金吉鸟南京京新广场店负责人通电话时，店方负责人的竟然说，要找总公司问问。
记者联系金吉鸟南京公司相关工作人员，公司方面并未否认上述事实的存在，并表示，近年来金吉鸟陆续在南京开了数十家健身门店，又有数千名员工的工资需要解决，资金方面存在不小困难，公司正在多方筹措资金，设法解决会员退费、员工工资等问题。该工作人员还表示，金吉鸟健身南京京新广场店作为一个问题比较突出的门店，公司这两天将开会研究，包括这几个客人的钱什么时候到账，门店怎么整改，公司将拿出解决方案，并且作出回应。
莫让钻法律空子的人得黑利
从报道不难看出，南京、淮安金吉鸟健身的这些门店赚钱手法如出一辙，忽悠消费者买课冲业绩，等到消费者遇到问题或者发现情况不对，想要退款时就耍无赖，甚至搬出所谓的违约条款，对于执法部门的监管也是傲慢抗拒。
很多人会疑问，既然他们如此操作，为什么相关部门就不能管呢？很遗憾，从记者的调查情况来看，这家公司打了不少法律和政策的擦边球。这也提醒我们，面对这样的执法现状，相关职能部门必须要进一步细化管辖领域、执法边界和处罚权限，避免执法存在真空；一些已经明文规定了执法主体和责任的，更不能逃避责任！同时再次提醒广大消费者，擦亮眼睛消费。
▍法律顾问：曹俊羽律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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